新华日报·人文周刊(第期)
绣郎也顶“半边天”
如果用时下的热门语汇来比喻苏绣,那一定是“致广大而尽精微”。一丝一缕的飞针走线,接通了古典的情意,也勾连起广袤的时代。在苏绣创新发展的大潮中,男性刺绣家的身影成为了一簇耀眼的奇葩。他们让“张飞绣花”的笑谈成真,也挟着男性独有的视角为古老苏绣带来新变。这一期《人文周刊》,把目光投向新时代的“苏绣郎”——
正则绣传人吕存:
先追问苏绣到底是什么
苏绣一定是“精、细、雅、洁”的吗?苏绣中能不能有光影、明暗的表达?现代苏绣除了追求美,是否还有世界的真实、自我的情感?
“当年,凤先生因为坚信刺绣可以用来表达自我,于是开创了正则绣。我姑妈吕无咎把刺绣发展成抽象的线画,陈之佛长女陈嗣雪又把刺绣发展成飞针绣,追求线条的自由飞扬,常州工美研究所也研究出绵纹绣,探索丝线的有规律交叉,这些都是因追问‘苏绣是不是一定如此’而引发的变革。所以苏绣之美不在针法的平齐细密、绣面的光洁精美,而在语言的创新、自我的显示,离开了这些,绣就没有了意义。”
说这话的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、今年67岁的正则绣传人吕存,他口中的“凤先生”是他的祖父,中国近现代著名画家、书法家和艺术教育家吕凤子。在亲手创办的丹阳私立正则女子职业学校执教时,凤先生引画法入绣法,开创了正则绣即乱针绣。纷乱的时世里,笃信美育价值的凤先生寄予这一新生绣种满腔期盼:把苏绣从民间的针线活上升到艺术,在这个过程中发掘绣娘的个性,借正则绣培养有自主意识、有文化、有审美、有创新能力的新女性。
正则绣和传统苏绣仅仅是针法的区别吗?只见吕存做绣时,并非端坐在绣架前,而是把绣架支在与目光齐平之处,接着飞针走线,颇有种大写意的淋漓畅快。从心所欲背后却是“不逾矩”:落在绣面上的形象有严谨的画理,有对事物体积、肌理、结构、光影关系的考察,而能否亲笔将这些落在绣布上,使绣品真正成为绣者心灵的造物,直接决定了刺绣是艺术创作还是复制。
吕存忆起从前的一次授课,台下坐着的绣娘有的已经成名:“你们都是同行中的佼佼者,现在我把这个茶杯放在这儿,你们试试能不能把它画出来?”台下静默不语。
这件事给了吕存很大的触动。无论是从前的雇人“勾稿”,还是购买名家画作的版权,或者更简单,直接把想要绣制的图案打印在布面上——都算不上创作。“刺绣好像天生就是绣别人已经创作出来的东西。抄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好意思,所以在原创性这个层面上,刺绣的层次就下去了。”吕存有些无奈。
正则绣是一条艰难的原创之路。当年,凤先生以屈原之名“正则”来为新生绣种赋名,正是盼望它有屈原般飞扬恣肆的创造力,和对现实的热忱